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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光影下,旁观着阳光里的尘埃

spring
2016-12-23
2175

浮岛无根,亦无家国人心可言。

简萓说,浮岛是台湾,“以‘浮岛’为戒,若台湾陆沉,必属人为”。在我看来,书中所言“浮岛”又何止是台湾?人心骚动,浮之审美扭曲;文化速食,浮之教育激进;不言政治,浮之社会失衡;真理消逝,怎可循生死之源起。浮岛,正如那阳光中的尘埃,看似温暖鲜亮、舒适安逸,却连微风的一次呼吸都不敢经历。“好一座浮岛”,好一个我们不敢去偷的“浮生半日闲”。

初识简萓,因其《只缘身在此山中》《浮在空中的鱼群》等书,让我将她划归为木心、蒋勋等擅长英国小品之轻柔、闲适散文之哲思一类。读罢《好一座浮岛》,感慨其笔法并不逊色于龙应台在《野火集》中的犀利。都说女人如水,清水能沏一壶好茶,同样清水亦可酿好酒。时间沉淀了那个写着“几次相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的简萓,如今的她相信,“只有文学可以抵挡一切。”

《我有惑》作为本书的开篇,简萓调皮地写出自己四十岁“不顺眼”手记。她曾经想过“治病”,跑遍了大小眼科医院,都没有一位医生专治“不顺眼”。她的病因说来有八惑,其中不乏一些类似与“伤风感冒”的大众病因,比如女人忙着减肥、男人忙着坚挺的“肥软工程”;衰老最惨的不是与你“有染”的只剩下美发师,而是不久之后唯一叫你张开嘴的牙医;还有爱情,纵使有着甘蔗咀嚼时的甘甜,但始终还是要吐出口中无味、甚至塞牙的甘蔗渣……想来,简萓的这些疑惑、不顺眼,都是生活中那些可见的小事,说来微不足道,却针针扎入指尖,好似“容嬷嬷”附身。人们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殊不知最可恨的就是无视与冷漠,就像每逢“北京蓝”之后必将邂逅的“雾霾”,轻中度雾霾时,街上竟不见路人戴口罩,说是习惯了。是呀,人们习惯了呼吸中略带尘埃的干咳,也习惯了灰蒙蒙中自己变成“看不见真相”的瞎子。这让简萓如何能找到一个专注“不顺眼”的大夫,因为大夫也习惯了“不顺眼”的顽疾。

关于女性话题,早已过而立之年的简萓似乎洞察得更为透彻,一度让我以为,自己读的是李银河或是波伏娃的作品。在《肉身启示录》一节,她将女性的身体视作性启蒙的标志,讥笑着一切都为了“圣母峰”和雕塑完美身材的时代。女性开始承认自己是“瑕疵品”,需要靠隆胸、整形、吸脂、磨骨来弥补所谓的“先天缺陷”,而她们盲从的审美,不过是一场三围大战的阴谋。这与波伏娃“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的观念不谋而合。她们二人所宣扬的女性审美、自我价值并非是这机械化大生产中的“填充品”“复制品”,而是精神价值的认同,“她想得到的是对她的美、她的典雅、她的情趣———对她自己的绝对肯定; 她为了实现自己而展示自己。”说到底,丰乳肥臀的伪装终究会变成干瘪臃肿的笑柄,再多的硅胶、羊胎素都无法阻止无知占据思想的顶巅。

“父母交到我们手上的台湾不是这模样,我们要交给下一代的台湾却是这副样子,颜面何在?”这是简萓在后记中的叩问,而同样的话语,在纪录片《看见台湾》也曾出现。这样的话语不是想要责难谁,而是一种心痛之后的无奈,甚至是想要有所作为的无能。因为他们看见了我们所看不见的,我们睁着眼假装看不见的东西。

午后的茶已凉、斜阳辜负了尘埃飞翔的梦想。原来浮岛的梦想不在于环游世界,而是没出息的想要守护世世代代,所以简萓选择握紧柳条,为“浮岛”迎面而战。合上书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曾经控诉《丑陋的中国人》的柏杨先生。台湾作家,总是能给人一种久违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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