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喜欢读书,至今依然。为何读书?原因有一种,那就是为生命为成长而读书,它能滋养人,使心灵更辽阔。尤其在这个时代,读书能确认自我,读书养心。
读书的兴趣应该是父亲培养的。初到大兴安岭林区,我家与林区其他人家别无两样,都很穷。低矮、阴暗、狭窄的板夹泥房里,除了两只装衣物的木箱以外,别无他物,而我家比别人家还多一架红色的书橱,那里面存放着父亲积攒的各类书籍,有《希腊棺材之谜》、《呐喊》、《狂人日记》、《巴山夜雨》、《家》、《春》、《秋》 以及中国四大古典名著,有唐诗宋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等,父亲额外还给我们订了《新少年》,这在其他人家是极少见的。闭塞落后的小村,没有电视,没有音乐,小小的书橱,就贮藏着我们一家人全部的精神食粮,它为我的成长输入了第一泓营养,它为我打开了一个林区以外的神奇世界,从此,我沉迷其中。
每当放学或者假期,回到家里写完作业,我帮母亲干完家务活后,最惬意的事情就是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台上津津有味的读起来。窗子是开着的,窗外的草地、森林都是墨绿色的,野百合、野玫瑰、芍药花在草丛中,在暖暖的阳光下热烈的开放着,没有风,却依然能够闻到它们的芳香,花蝴蝶在轻盈的飞着,林间空地上,牛羊在悠闲的吃着草。人在大自然的山水画卷中,心却在文字绣出的长卷中,我让流动的思绪、舒缓的语调、回环的句式反复的吟唱着,那些都似乎融进我的血液之中了,我的心随着这些优美的文字徜徉在雨后清新的大自然中,深深地陶醉了。
上中学的时候,书橱里的书几乎被读完了,我的视野停留在语文课本以及向同学们借来的课外读物上了。那时我主要看三毛、琼瑶还有张晓风的作品,间或一些文学杂志、武侠小说,那些书让我如醉如痴,常常的读着读着,自己就成了书中人物了,随着书里情节而喜、悲。因为功课紧,又要迎接关键的中考,父母开始禁止我看课外书。禁不住书中描绘的神奇世界的诱惑,我就偷偷地看。上课时,只要不是主科,我就把书摊放到腿上,手里拿着笔似乎在认真的听课记笔记,眼睛却低垂着盯在闲书上,有时正当自己融进书里时,突然书被一只大手有力的夺走,茫然抬起头,我看到老师那张被愤怒烧红的脸。
在课堂上读书不安全,在家里读书更是危险重重。一次,我正伏案偷看《十月》,父亲走进来,让我把开水灌进暖瓶里。我把书压在书包下,跑进厨房,当我返回时,却发现那本厚厚的《十月》不翼而飞了。正疑惑间,父亲语气严厉地告诉我:那本书已被我填进炕灶里烧了,今后如果还偷着看书,还是这个下场。看到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书,我却无法抢救它,心中对父亲充满了怨言:你是一个爱书的人,怎么能办出秦始皇焚书的举动呢?那可是我千方百计跟同学借来的,让我怎么向人家交待呀!
上中专的时候,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书了。学校所在的城市,书店、书摊都很多,每次跟同学上街,我都会在书摊前停留下来。那种类繁多、封面精美、内容丰富的书,常常让我忘记了时光的流逝,我仿佛进入了书的殿堂,为它的富丽堂皇而痴迷。书主一声“你都看半天了,到底买不买?不买就别看。”让我面红耳赤。因为囊中羞涩,我无法把自己喜欢的书全部买回来。看完一部分,回校后心里总牵挂着余下的内容,下次上街再厚着脸皮把剩下的部分读完。
参加工作和成家以后,读书就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每天奔波忙碌之后,无论心情好坏,晚上,都把自己关在卧室,拧亮床头一盏青灯,躺在床上,信手从枕下取出一本书,怀着安详的心绪在静谧的氛围中阅读,这个时期我开始读些哲学、美学方面的书,还有老子、庄子、孟子的文章。我感觉,品读一篇好文章,心灵会像热水里的新茶一般丝丝缕缕地舒展开来,心上的每一条褶皱都被熨平了,那种既恍惚空灵又旖旎美妙的感觉,让人忽然感到做一个精神麦田的守望者真好。
每次出门,我都要带上几本书,在列车上、在旅馆里,与哲人,与智者静静地对话、交流。我发现,列车上读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简直跟我青少年时代在车上看到的读书人数无法相比,而看电视剧、听音乐的、摆弄手机的却越来越多了,我不知道社会是进步了还是后退了,总之我心里充满了失落感。国家主席习近平非常重视读书,曾在多个场合对读书学习有过高屋建瓴、精彩深刻的阐述。2013年3月19日,习主席在接受金砖国家媒体采访时说:“我爱好挺多的,最大的爱好是读书,读书已经成为我的一种生活方式。”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心里真是充满了感动。泰戈尔说:鸟已经飞过,但天空无痕。无痕的是天空,有痕的是人心。我很庆幸伴随自己一路成长的书的馈赠与滋养,它不仅培育了我对美的热爱,对文字的敏感,对氛围、意境的追求,还改变了我面对危难、挫折的态度,改变了我自己和世界相处的方式,它使我的人生更有深度,足矣!
□钟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