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芹
曾经总是感叹时间过得很慢,如今岁月匆匆而过,我已不再年轻。回首岁月的历程,有些经历,有些人总会让我们难以忘怀。我时常会想起在贮木场度过的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每当想起贮木场——我的“娘家”,就心生温暖。
我生在林区长在林区,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勇气去外面闯荡,便回到了日夜思念的故乡。也许是为了让我有广阔的“用武之地”,林学院采运专业的我被分配到了离家很远的贮木场工作。
对于贮木场,我并不陌生,因为父亲曾在贮木场的选材线上推平车,母亲曾在经销站上扛小杆。儿时的我和哥哥们,有时会跟着父母到贮木场去捡烧材、扒树皮。而我对贮木场的向往来自于郭小川的诗句,“广厦千万间,等这儿的木材做门楣;铁路千万条,等这儿的枕木铺钢轨。”这首诗最能反映建设林业局初期百业待兴,林区人自力更生、风风火火搞建设的热闹场景。而我的父亲作为那个时代背景下的一名林业工人,在平凡的岗位上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父亲常说:“我的肩膀就是用来扛木头的。”是的,父亲在年轻力壮的时候,用“血肉之躯”支撑起一家人的生活,他与千千万万的林业工人一起用健壮的臂膀支撑起了林区的开发建设。那时,一切为了生产,贮木场就像一个战场,人人都在擂着战鼓,英勇奋战,那一根根木头,整齐地叠放在楞场里,就像整装待发的士兵,等待着投入到生产生活的广阔天地中去。那个火车一响,“黄金万两”的岁月,承载了多少林区人的喜怒哀乐,同时也孕育出一代又一代甘于奉献的务林人。
秉承父亲的心愿,我怀着满腔的热情与欣喜来到离家四公里远的贮木场工作。在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里,我走遍了楞场的每一个角落,见证了贮木场的辉煌与沧桑。在中国最冷的地方,在茫茫林海之间,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每天爬冰卧雪,冒着严寒,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生产生活。卸、造、选、归、装,每日产量达千米是平常,贮木人样样都在行!
多少次,大会战的明灯让寒夜不再黑暗;多少回,列车的汽笛唤醒东方的黎明;多少个节日,大家都在工作岗位上度过;多少个除夕,林业局领导同贮木工人一起点响装车的爆竹。一年又一年,他们将一棵棵原木,堆积成仿佛耸入云端的楞垛;一年又一年,他们又将一根根优质木材源源不断地运往祖国各地。
技艺高超的电锯手,还记得造过多少材、倒过多少楞吗?朴实的归楞工,还记得装过多少车、负过多少伤吗?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子检验员,还记得描过多少棵原木、检过多少节火车吗?戴着厚厚眼镜的统计员,还记得付过多少张野账、熬过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吗?曾经有多少满头秀发的“老一抹子”,如今已步履蹒跚、满头银霜。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可能会渐渐淡忘,但,几十年淬炼而成的贮木人精神,始终在历代贮木人心中传承弘扬。那就是——质朴无华,勇于拼搏,甘于奉献!
停伐后,林区停斧挂锯,由木材生产全面转向了生态建设与保护。由于工作需要,我也离开工作了十多年的贮木场,走上了新的岗位。偶尔回到“娘家”,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里曾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如今却是荒草重生,往日繁忙热闹的劳作景象一去不复返。站在高高的造材台上,我仿佛又听到了当年的油锯和传送带转动的声音,火热的造材场面历历在目。夕阳西下,清冷的造材台上再也看不到工人们忙碌的身影,高耸入云的楞垛没有了,南北两条铁路专用线依旧安静地向前延伸,高高的桥式龙门吊孤独地耸立着,冬天燃着火炉的绞盘机房也告别了以往的喧嚣,铁路线两旁的A字型架杆,像是一排排老兵默默地眺望着远方。
靠大木头吃饭的那个时代已经结束,那两条横贯贮木场的钢轨,虽已变得锈迹斑斑,却在向人们坚定地诉说着一个时代的历史和记忆。面对新的抉择,勤勉敬业的贮木人,只有行动,没有誓言,他们坚信,建设生态文明,守护绿水青山,一定有咱贮木人的用武之地!
我为自己曾是贮木人而倍感自豪,匆匆走过的贮木岁月,为我心底注入一缕自信的阳光,不断激励我在未来的征途中不忘初心,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