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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 油 烙 饼

王琦
2024-07-29
9651

                                                        吴芙蓉 

       机缘巧合,无意间在网上看到汪曾祺老先生的文章“黄油烙饼”的部分段落,便买来整本书——《受戒》,翻到“黄油烙饼”那篇文章,迫不及待地读完整篇文章。“黄油烙饼”是以中国20世纪60年代的“大跃进”运动为背景,描写了萧胜一家在饥饿年代的故事,文章却勾起我对“油饼”千丝万缕的情感。   

       黄油烙饼我没有品尝过,但是,豆油烙饼却是牵动我平生味觉的美食。我的心绪被“黄油烙饼”黏着,拉得好长好长,仿佛回到那个物资匮乏年代。   

       我们家里有5口人,没有重体力劳动者,所以每月5口人的定量白面只有几斤,豆油也是以人口数量按“两”计算限购的。节俭的母亲总是把精细粮食和豆油积攒起来,留着家里招待客人时食用。素日,我们常吃的只有玉米面窝窝头、大饼子、发糕。说起豆油烙的饼子,那时候我们家打牙祭的有一种两合面饼子,叫锅出溜。母亲在玉米面里掺上少量的白面,放入老面肥发酵后,加入糖精,搅成面糊状。烹饪时,用勺子把面糊一勺一勺舀出来,沿着锅边倒入热锅里,面糊就会顺着热锅流下去,迅速定型,形成一个椭圆形的面饼,一勺面糊就是一个饼子。待面饼定型半熟,母亲用铲子把面饼铲出来放在盆子里,等一盆面都烙成半熟的面饼后,母亲在锅里放入少量的豆油,把半熟的饼子再用油烙一下,油香混着面香迅速溢满全屋。母亲说,这样烙出来的饼子既省油又好吃。  

      记不清那年是几岁,远在齐齐哈尔的爷爷来看我们,我们姐弟几个兴高采烈围着爷爷听他讲故事。母亲把家里积攒的白面和豆油拿出来,烙了两张金黄的香喷喷的油饼。母亲边把油饼端上饭桌边悄声告诫我们:“那是给爷爷吃的,你们不准吃!”我们手里拿着玉米面饼子,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爷爷的白面烙饼。那饼飘出的缕缕香气一直在逗弄着我们的嗅觉。终于,小弟忍不住了,眼睛盯着爷爷,小手怯生生地伸向油饼……啪!爷爷一筷子落在小弟手上。“这孩子,你们怎么教育的,太没规矩!”母亲赶忙抱走大哭的小弟。吓得我们谁也敢不吭声,赶紧闷头吃饭,再也不敢觊觎爷爷的油饼。           “把这半张饼给孩子们分了吧!”爷爷吃完饭,告诉父亲把他吃剩下的半张饼分给我们。那是我第一次吃白面油饼,饼皮香香的脆脆的,掀开饼皮里面的面饼一层层油汪汪软颤颤地,我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剥开油饼,每一层都薄薄的软软的,我不舍得一口气吃完,就一点点地慢慢品尝,想让这样的好味道长久地延续下去……  

      我曾经怨过爷爷:“好狠的心啊,竟然因为一张烙饼打小弟!”。现在想想,那半张饼不是爷爷吃剩下的,是爷爷特意留给我们的。爷爷从小受私塾教育长大,头脑中封建礼教和中华民族传统礼仪根深蒂固,在爷爷心里孝老敬亲、老幼尊卑是必须遵循的生活法则,他是在用他的方法教育他的儿孙们孝敬老人。  

      小时候因豆油烙饼不理解的事情,随着年龄增长也渐渐变得明晰。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男人多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的人家男人要干重体力工作,所以男人在家里吃“小锅”的就比较多。

    “小锅”就是体型较小的锅做的别样少量好吃的饭菜。所谓的好吃不过是主食细粮,菜的油水大一点。那时候,一般家庭人口都比较多,家家使用大锅做饭。  

      记忆中,表大爷就是在家里吃“小锅”的。有一次我去找表姐玩,厨房的桌子上摆着一盆玉米面大饼子和几碗清汤寡水的菜汤。大娘和几个孩子正闷头吃饭。 

    “蓉,过来,进屋里来!”表大爷招呼我。桌子的高度与我的下巴齐平。我的眼睛正好瞅见表大爷的桌子上摆着一盘金黄的豆油烙饼,一盘金灿灿的炒鸡蛋,一个酒壶,还有一个小酒盅。表大爷撕了半张油饼,夹一块炒鸡蛋卷在饼里,递给我:“吃吧!”我知趣地推辞,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油饼卷鸡蛋”,咬上一口,面香、油香、蛋香溢满口腔,滋润着我的味觉和缺少油水的肠胃,那味道让我至今难以忘怀,也使得我对油饼卷鸡蛋情有独钟。

       记得,那是一个极寒的冬天,身为警察的父亲冒着严寒去山里工作,着凉,得了急性肾炎。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白面和豆油是很金贵的食物。父亲住医院治疗期间,母亲单独给父亲烙油饼吃。孩子们希望父亲早点好起来,没有人垂涎父亲的油饼。等到父亲出院,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母亲就单独用家里少量的白面和豆油给父亲烙油饼做鸡蛋汤补充营养,也就是所谓的做“小锅”饭。父亲看着几个年幼的孩子怎么也吃不下去,母亲就让父亲单独去里屋吃饭。父亲不肯,便与全家人坐在一起,他把油饼和鸡蛋汤分给我们共同食用。父亲告诉母亲:“不要单独给我做小锅,咱们全家人要有福同享,好吃的东西一起吃,才香!”

      伴随我们一生味蕾对美食的认知和记忆都来自童年,这种食物体系的偏好是对童年的回忆和对家人及食物的深厚感情。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吃的东西应有尽有,可我依然对豆油烙饼情有独钟。母亲烙的油饼无论是烫面还是冷水和面,都香软可口。母亲说:“烫面饼软和但饼缺少韧性。冷水和面的油饼又软又弹。”我学习了多年,烙饼的手艺仍然远不及母亲。 

      一篇文章勾起点点滴滴的往事萦绕在心扉,豆油烙饼的故事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画面依然清晰可见。流年如梦,豆油烙饼承载着那个时代的故事,温暖着我的记忆,让我对生活心存感恩,感恩伟大的祖国、感恩与时俱进的新时代,感恩现在美好富裕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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