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林海日报官方微信
#
林海日报官方微博

字号

A- 小

14

A+ 大

母亲的半亩田

spring
2016-05-19
3351
        “菜园子荒了!”随着天气转暖,望着窗外日渐变绿的山坡,母亲常常这样念叨,目光里透着无奈与渴望。我知道,她又在想老房子了,想那块她和父亲一起开垦出来的菜园子。

      老房子离现在住的楼区很远,步行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是我生长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菜园子就在房前不到三十米的河岸边,那是父亲一锹一锹翻出来的,从我记事起,那园子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每年春种秋收,田地地充满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记得母亲说开地时,因为地是紧靠河边的,石子比较多,父亲翻地,母亲就在旁边挑捡石子,将捡拾出来的石子倒在地边上,留着夹栅栏时填柱子用。每一条垄沟都像拿尺量了似的笔直,每垄小菜栽种的错落有致:东边种土豆,西边栽白菜、萝卜,沿着栅栏边栽豆角……不算太大的园子,却让她种满了各种小菜。每年春天父亲和母亲还会往地里运些牛粪羊粪。母亲常说:“土地就是庄稼人的命,你偷懒,不好好伺候它,土地也对你偷懒,是不会给你好收成的。俗话说: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你看别人家的园子不上粪的菜是不是不如咱家长的好?”后来我留意看了看挨着我家园子的邻居家的地,他们的地里的白菜、萝卜、土豆等确实不如我家的好。

      父亲先后在家附近翻了三块田,父亲去世后,那两块地先后送了人,只留下这一块土质最好的,母亲将全部心思用在了这半亩菜园上。父亲去世时我正在外地上学,母亲每月只有五十多元的遗属生活费,她靠着这块田卖菜、养猪,供给我上学的费用。而两年多的时间母亲很少花钱买青菜、水果吃,没有添过一件新衣裳。毕业工作后,我们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我曾劝母亲不要种这么多地了,好好享受一下晚年的生活。然而母亲却仍执拗的坚持着,直到那天早上突发脑血栓。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从那时起,母亲变得忧郁、烦躁,很少再见到她的笑容了。而每到春天,看到路上那些荷锄而归的耕者,看到那些以往的老邻居、旧相识们说着昨天种了什么,今天准备去干什么时,母亲的眼里更是充满了惆怅,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流淌。有时候早晨起来,她会跟我讲,夜间梦到在老房种地时的情景,听的久了,我有时会不耐烦地说:“你种了一辈子地,受了一辈子累,怎么做梦还是这些呀,累不累啊?”她听到这话时眼神会突然暗淡下来,对我说“你不懂,你们这茬孩子忘本。”

      我虽然能体谅母亲由于病痛带来的伤感,却不能理解她对菜园子的这种痴爱,常常为此与她发生争执。还记得她刚得病初期时,拗不过她执意要回去看看的强烈要求,推着她回到老房子,在看到原先简单整洁的小院长满杂草,屋内落满灰尘,菜园子看不到以往那整齐的垄沟、绿油油的青菜时,我突然明白了,母亲不舍的何止是这半亩田?她放不下的还有这生活过的老屋、小院和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是她与父亲一起用滴滴汗水共建的家,是他们养育子女,劳作,生活的地方,这里有她太多太美好的回忆……

      三毛说:“每个人心里一亩田,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

      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块看不见的田,每个人一生都在忙着播种和收获,从早到晚,辛辛苦苦,只不过是播种的形式不同而已。母亲播种下种子,收获的不仅仅是那些小菜,更多的是那份快乐。
   

任凤杰

分享至微信
打开微信,点击底部的“发现”, 使用“扫一扫”即可将网页分享至朋友圈。
分享至头条
打开头条, 使用“扫一扫”即可将网页分享至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