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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大白俊清
读书之于我应该是从小人书开始。
70年代末,文革刚刚结束不久,长达十年的精神禁锢,人们的娱乐生活相对简单,而小人书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成为那个年代的我们的重要读物。
由于那个年代家庭生活普遍困难,买一本小人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三国演义》、《水浒传》等成套的小人书买全了更是一件难事。可办法总比困难多,借看、换看,甚至靠出力干活换取阅读,常常是一本小人书后面排了一串小朋友。小人书多的人就像现在的“网红”一样“牛”的不得了,小朋友们对他趋之若鹜。小人书装在上锁的箱子里宝贵的很,借谁不借谁是分三六九等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凭关系,关系铁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关系差的只好眼巴巴的等了,那叫一个望眼欲穿,最终能不能看上那还两说呢。
我也有一个装小人书的箱子,可比小朋友们箱子要高档得多,那是一个老式的大红木箱子,它的主人是我的祖母。都说“老儿子大孙子”,传统意识极浓的祖母打小对我宠爱有加,我积攒的小人书起初因为少还能东掖西藏,但多了就无处安身了,于是就盯上了祖母的箱子,那可是她老人家的“禁地”。可我是她的大孙子,是她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我看似过分的要求还是得到了满足。对于我的小人书来说祖母的箱子还是太大了,尽管祖母把箱子的三分之一空间交给我打理,可我使尽浑身解数,甚至做梦都想把那个空间填满,但我的“小目标”从来没实现过。父母给的压岁钱、捡废品换的钱,采牙格达、都斯赚的钱,包括祖母私下给的零花钱,可以说全部投资到小人书上了。即便如此,祖母的箱子就像一个无底洞,填满它对我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尽管心有不甘,但我知道不能奢望太多,在那个困难年代这已经实属不易。记得上小学的时候都是半天课,印象中经常把小人书倒腾出来,像将军点兵一样一本本检阅,400多本小人书一一过目,即便不翻看一一过手心就醉了。分门别类将小人书整齐码好,手捧选出的小人书,一切都静止了,如醉如痴,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我的人缘在小朋友中还算不错,因此也是离他们手中小人书最近的一个,新小人书一出现我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从来没有无原无故的爱,也没有无原无故的恨,我的好人缘一方面得益于我对小人书管理呈现的开放态度,通俗的讲就是“不抠”,谁借都可以,只要按时、完整、干净归还即可,不附加任何条件。我的信条是“书不是用来收藏的,而是拿来看的”,正所谓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另一方面得益于我会讲故事,一本小人书、一套连环画,我能“编”着讲,小朋友们像听说书的一样,听的津津有味,听的废寝忘食,小人书在我的手里发挥的作用远比在别人手里大的多,因此我的身边总是聚集一帮小朋友。谁买了新小人书,有的甚至自己还没看就拿来让我先睹为快,于是上学的路上、放学的途中、同学的家里,就成了我开讲的舞台,那种成就感、自豪感是显而易见的,而这又反过来促使我更加勤奋阅读,久而久之养成了我阅读的好习惯。
时间飞驶,如今,小人书早已不见踪迹,影视、网络、卡通、大开本的精装绘本,早已把小人书挤出了时代舞台。但小人书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整体记忆,承载了我太多的欢乐与梦想,让我感到了生命的充实与安静,也引领我走上阅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