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寿君
每年的端午节,天还没亮,我所居住的小镇里就有很多人起床去爬山了。屋外,传来各种机动车辆发动机引擎的声音和匆匆的脚步声,大家都忙着去山上看日出,去河边采艾蒿。而我,虽然也醒了,却少有兴趣加入那潮水般的人流,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眼睛盯着越来越亮的窗子,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小时候,我也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样盼望着端午节的到来。那时,每到端午节这一天,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在听到小伙伴们的呼喊声后,便会兴奋地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飞快跑出家门。此时,大街小巷都是游走的人们,大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中拿着松枝或者艾蒿。起得早的人家的院门上已经挂上了五颜六色的葫芦,它们掩映在碧绿的枝条下,迎风舞动。
林场北山那片落叶松人工林里,是我们儿时玩耍的基地,我们在那里收获了很多的快乐。不必说那清脆婉转的鸟鸣、那沁人心脾的松脂香和那玫瑰色的球果、那缀在草叶和枝头在阳光下放射出璀璨光芒的露珠,单是小伙伴的欢叫声,还有草丛中那又酸又脆的酸木浆就足以令我们兴奋不已了。每次爬完山,我们都会带回一把酸木浆和一捧洁白的芍药花,并将芍药花插进洗净的罐头瓶里,放在窗台上。然后,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小方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煮鸡蛋,还有那几道虽不丰盛却也是平日里不多见的菜肴,腌得流油的咸鸡蛋、咸肉炒干豆腐、酥脆的油炸花生米,这是节日里才有的味道。此时,我们感觉幸福无比,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浸满了欢乐。
端午节,有吃粽子的习俗,可是林场粮店里不卖江米和粽叶,虽然父母在老家时包得一手好粽子,在林区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林场里唯一有条件包粽子的是几户来自黑龙江、辽宁等地农村的人家,他们从老家背来黄米、江米,虽然他们家包的粽子也不多,但邻里之间相处融洽、感情笃厚,粽子出锅后,他们自己还来不及品尝,就将热气腾腾的粽子分给邻居们了。我家每年都能吃到李婶和王婶包的黄米粽子,个头很大,黄米浸泡的有些发酸,里面夹着已经煮成酱色的红枣,咬上一口软糯香甜,满口都是粽叶的清香,吃完粽子我们还会把粽叶上粘着的米粒舔干净,那是我此生吃到过的最美味的粽子。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人们随时可以包粽子吃,商场、网店里还出售各种馅料的粽子,腊肉、咸蛋黄、果脯、豆沙……但无论怎样也吃不出儿时粽子的香甜了。
那清晨打湿裤脚的清凉的露水,那散发着清香味的野蒿和松枝,那大门前飘荡在晨雾中自家叠的葫芦……时时萦绕在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