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凤杰
入夏时节,草木葳蕤。艾草清香交融着蜜粽甜香,沁人心脾。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我不禁陷入对儿时端午节的回忆之中。
那时,距端午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母亲就会提前泡上一大盆糯米,她说米泡得越久就越有粘性。在端午节头一天早上,母亲便将粽子叶放入开水锅中烫煮。我知道要开始包粽子了,心里充满了对美食的向往,便主动帮母亲洗红枣。洗完红枣我急切地问母亲:“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母亲说:“快去折葫芦吧!彩纸在立柜顶上。”然后就继续忙自己的了。我便兴冲冲地奔向里屋,找出彩纸忙活起来。我将各色的彩纸叠成大中小三种大小不同的葫芦,吹鼓,剪出穗子,再用线绳将葫芦和穗子串在一起,搭配成组,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然后跑到屋外,追随着母亲的身影,巴望着她能早点儿包粽子。直到吃过午饭母亲才放下手里的活儿,开始包粽子。只见她拿起两片粽叶,两手抓住首尾轻轻一弯,便弯成一个漏斗形状,然后抓起一把泡好的糯米填进去,再放进一颗红枣,灵巧的双手左折右绕,不一会儿一个四棱饱满、四角尖尖的粽子便完成了。仅仅用了半下午的时间,那一大盆糯米便变成了一个个端庄大气的四角粽。母亲让我将粽子摆进家中最大的锅中,添上水烧上火,告诉我开锅后要小火焖着。等到晚上掌灯时分,粽子的香味便飘溢出来,引得我口水直流,直想去揭锅大餐一顿。母亲包的粽子又大又紧实,她经常是包完自家的还去帮左邻右舍包。
端午节的清晨,我总会睡眼惺忪地被父亲拎出被窝,领到河边用清洌的河水洗脸。看着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父亲告诉我说:“端午节这天用河水洗脸可以祛病强身,长命百岁。”我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捧起河水,当清凉的河水泼到脸上时,睡意顿消。洗罢脸,父亲领着我去折树枝,一边走一边给我讲有关端午节的故事。父亲是第一个让我知道屈原的人,他让我有了忠与奸、善与恶的简单区分。回到家后,父亲将折来的树枝和叠好的葫芦插挂在房门上和屋檐下。绿叶映衬着五颜六色的葫芦,给小院增添了浓郁的节日气氛。走进屋内,母亲已将烀好的粽子和煮熟的鸡蛋摆在了餐桌上。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粽子,三下五除二地剥下粽叶,狠狠地咬上一大口,满嘴都是粽叶的清香和红枣的香甜。吃过早餐,母亲会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根五彩线系到我的手腕上。那五彩线不是普通的毛线,而是带有光泽的丝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微的光。后来读到苏东坡的“彩线轻缠红玉臂”便回想起这个情景,可惜那时年少无知,只是觉得好看而不知其含义。
后来,母亲患脑血栓后左手不好使,无法再包粽子,我手笨心拙苦练几年仍不能包出像母亲包的那样好看又结实的粽子,只好作罢。尽管超市里买的粽子配料考究,但是吃在嘴里像是缺少了灵魂似的少了些味道。街市上卖的亮闪闪的葫芦也唤不起以往的兴致来,记忆中的端午就如一段五彩丝线般只能永远萦绕在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