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姐妹,一般十天半个月小聚一次。我们四个是名副其实的“吃货”,听说哪里开了新店、哪家有什么好吃的我们都要去尝一尝,谁有了高兴的事情就开两瓶啤酒一起分享喜悦。多数时候,我们吃完饭还要再兴致勃勃地唠上一个多小时再散场。
琉璃是我们四人中年龄最大的,她早些年养过牛,开过酒吧,着实吃了好多辛苦,如今她的儿子退伍落户外地,她先生收入稳定,她也在一个不错的单位谋得一份临时性的工作,她常常笑意盈盈地说,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看到她,会让人相信那句话“中年以前的相貌是父母给的,中年以后的相貌是由自己决定的”。原本上学时,她是极其普通的一个人,可是现在,她红润的脸庞、紧致的皮肤、得体的妆容,举手投足间,把一个中年女性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她也和我们班另一位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位女生上学时是校花级别的人物,美得就像琼瑶电影中的女主角,后来嫁到了外地,可没几年她先生就去世了。她把年幼的孩子交给婆家代管,自己辗转了很多地方,打过零工也做过小生意,生活依然没有多大起色。多年以后再见到她时,我惊讶地看着她瘦弱干瘪的身躯和布满眉梢眼角的沧桑,整个人就像即将枯萎的花朵,已然没有半分当年的光彩照人,怎么都无法把她和记忆中那个活泼美丽的女孩联系起来。她说,不想再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四处漂泊,更不想给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增添负担。于是,几年前她回到了家乡。现在偶尔会和我们小聚,却又不得不为自己的生活而苦苦奔波。
伊人早年间所有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毕业就参加了工作,没多久经人介绍认识她先生,然后顺顺利利地结婚生子。几年前,她女儿即将读大学,她也交了新楼房的定金,就在一切都越来越好时,她的先生在一次体检中查出了疾病。她退掉了新房的钥匙,竭尽所能、一心一意地为她先生治病。如今,她先生虽然每周需要去三次医院,但是身体暂无大碍,她的女儿今年研究生毕业,跟着男朋友去了浙江,她去年特繁岗位退休,在一家个体诊所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工作,虽然每天忙忙碌碌的,过得倒也还算充实。她说,等到女儿工作稳定、组建自己的家庭后,她就了却了心头大事。
晶晶和伊人一样是去年退休的,这个年纪在家总归是闲不住的。她找了一份催缴热费的工作,这份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些。晶晶的女儿在呼和浩特的一所大学读大三,因为疫情原因今年一直没有返校,她很珍惜和孩子这段难得的团聚时光,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菜。她先生每天跑通勤上下班,到家都是晚上七点多钟,她们一家人吃过晚饭再一起下楼散散步、遛遛狗,每天的生活惬意而温馨。
我们四人中,晶晶和我的情况是最像的。原来我们的关系就比较亲密,她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弟弟,我们都是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女孩。当年,我们俩穿着相似的黑色大衣,在寒冷的冬天披散着长发,一脸骄傲地走在冰天雪地的街头,冻得瑟瑟发抖也坚决不肯戴上一顶帽子。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年轻啊!
又是一个周末,结束了聚会,我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在暗蓝色的天幕下感受着初夏晚风的温柔。
今天是谁起头聊起了上学时候的事情呢?不知不觉地就勾起了我们淡淡的感伤——那曾经令人头疼的勾股定理,证明题中没完没了的因为所以,怕被老师当堂提问的不安忐忑,藏在光阴缝隙里的小小心事……所有的所有,都已经离我们太远太远了。
青春就是一本翻开再也合不上的书,总有一些人、总有一段时光,会在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之后,慢慢地消失不见。只是,纵然隔着久远的时光,我们偶尔也会希望,能再次回到从前。而所谓长大,也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是在吞下生活给的酸甜苦辣后,才终于能拥有的那份不动声色的笃定。
时光跌跌撞撞,季节来来往往。生活是每天的晨起暮落,日子是简单的柴米油盐。想想我们能在这人世间健康地活着、平静地过着、开心地笑着、适当地忙着,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其实,快乐很简单,幸福也一直在身边,我怀念过去的我们,更喜欢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