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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大 骈文起源于汉末,兴盛于南北朝,以双句为主,讲究对仗的工整和声律的铿锵,尤其讲究辞藻华丽和用典,由于过于注重形式技巧,表达内容往往受到束缚。
当时整个唐朝的文风,在上官仪的带领下变的浮华工整,粉饰太平,比如“新妆漏影浮轻扇,冶袖飘香入浅流”,学子争相效仿,竟然形成了新的文体“上官体”。上官体以曲意逢迎咏物为主,过于重视技巧和声韵之美,空洞无味,无非是华丽辞藻堆砌而已。
而不过二十余岁的王勃,一篇《滕王阁序》,一扫南朝文气萎靡华丽之风,开盛唐文治千载的气象。
关于《滕王阁序》,有一件老生常谈的趣事要讲一讲。
史料记载,洪都都督阎伯屿参与修建滕王阁,竣工后大宴宾客,邀请文人雅士来此吟诗作对,作文记事。阎伯屿事先让自己的女婿写好了一篇序,准备现场拿出来炫耀一番,打响女婿的才名。王勃适逢其会,见纸笔在前,毫不客气,提笔就写。阎伯屿本来想让女婿出风头,见王勃毫不客气,便拂袖而去。却派心腹守在王勃身边,将王勃作文的内容告知于他。当听到王勃第一句“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时,阎伯屿抚掌大笑说“王勃此人言过其实,不过如此”。又听到王勃“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时,阎伯屿不屑道“此老生常谈尔”。接下来听到“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阎伯屿沉默不语。当王勃写出那光耀千古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阎伯屿大惊失色,喃喃自语“此天才也”。
那么《滕王阁序》,究竟好在哪里?
《滕王阁序》完全按照了骈文的文风格式,无论是用典,辞藻,声韵,对偶等方方面面,在骈文中登峰造极,没有对手。而不同于以往的骈文,《滕王阁序》读起来畅快淋漓,气势磅礴,风骨自成!
先说文风,《滕王阁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句一典故,从开头的“徐孺下陈蕃之塌,王将军之武库,天柱高而北辰远”一直到最后的“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无不是在用典。二十余岁的王勃临场发挥,挥斥方遒,其个人文采已无愧于初唐四杰之首。
再说辞藻,不谈那句流传千古的名句,仅说“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渔舟唱晚四个字写尽了千古以来渔舟风情,在王勃之后的一千多年里,再无一人超过他。王勃的一句“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为读者带来了一个新的高潮。至于文章后面的“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更是成为了后世多少人的座右铭。
此时的王勃几次入狱,父亲被流放到现在的越南一带,他南下探望父亲,自感怀才不遇,时运不济。抒发的情感也充满悲观,如“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如“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按照骈文的正常逻辑,文章到这里真的该结束了。但王勃没有结束。他在兴尽悲来后再次提笔,文风一转,笔下如有风雷之音,一扫骈文堆砌华丽之文风,写出了震撼千古的几句话。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这是何等壮志?北海虽赊,扶摇可接这是何等雄心?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这又是何等心胸?
不同于苏轼的豁达看透,杜甫的艰难苦恨,李白的仙气斐然,阮籍的抱头痛哭,王勃大气磅礴,以骈文文体,一扫六朝以来的颓废萎靡,在骈文乃至整个古代散文史中留下了不朽的著作。
他的言论引人深思,不同于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人作风,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的言论流传千古,如烈日横空,引人共鸣。
读罢《滕王阁序》写了一篇引言:
腾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王子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