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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大 林区文坛颇有影响的作家、诗人尹树义去世了。
送葬归来,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憨厚执着的尹树义傻咧咧的笑容一直浮在我的眼前,许多历历在目的往事不断涌现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尹树义是牙克石林业一中1977届高二六班我担任班主任时的学生。
当时学制是两年制。那时是“开门办学”,课堂学习非常少,劳动任务却很多。就在他们高一入学不久,一次去小北农场参加秋收劳动,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我们全班是早上乘坐汽车去的,汽车把收好装袋的土豆一趟一趟地运回来;同学则要在傍晚由小北火车站乘坐旅客列车返回牙克石。
当我们劳动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巴望赶快回家吃晚饭的同学们,从山坡的土豆地涌到小北火车站的时候,我们被车站告知的消息惊呆了。——因临时突发故障,火车停运!
小北火车站小小的“候车室”很难容得下我们班级的四五十人。太阳落山了,学生又冷又饿。在那个年代没有今天这样通讯条件的情况下,必须有人回牙克石传个信儿。
尹树义不是班级干部,他自报奋勇和另一位同学连夜赶回。小北和牙克石之间隔着卓山车站,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地;荒山野岭黑灯瞎火的,他们快半夜了才赶到家。
这就是他最初给我的印象:总爱傻笑的小伙子尹树义有股子不怕困难和敢吃苦的劲儿。
那时,他们正赶上贯彻学校要“以学为主,兼学别样”的教育方针。林业一中为此办了很多“专业班”,什么木工班、农机班、电工班、瓦工班和红医班呀。我们六班是“写作班”。
我们班级办了个名字叫做《红笔》的油印周刊小报,文章写得好点的得到老师表扬或“作品”登在小报上的同学都美滋滋的。
尹树义同学表现尤为突出,热情很高。不久有同学反映尹树义最近的行动有些“神秘”。他和另一个同学动不动就背着大家往西面大草甸子跑。
一了解,原来是这样:这段时间,他和另一位同学经常躲到大草甸子的一个半截子的枯井里“偷偷”地在鼓捣“创作”。——写一个剧本儿。
我当时一听,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差一点就没说出他“好高骛远、自不量力”之类的话来。我只是说有创作的欲望很好,但是打好基础,经常练笔更重要,不要急于求成。
多年以后,有一次谈到这件事儿,尹树义则不无感慨地说:那时弄的那个东西,看来确实有些幼稚可笑,但是它却成了后来一部剧本创作的“影子”。
我问他,你知道我当时对你写剧本是什么态度吗?他说:咋不知道哇,看你瞅着我的眼神和脸色,傻子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想体验一下!
他对当时在场的年轻的文学爱好者很有深情地说:“敢于尝试,可能在那里就隐藏着一条上山的路;不一定等到‘万事俱备’了再出发。”
我听后,不觉有些“赧然”;但是,对他确实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折服。
——外表有些木讷的尹树义,他心中认定的事情是很难被人改变的。一生走来,他那种高追求,不服输的精神支撑着他在我国当今文坛上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大家都知道,尹树义一直刻意严格的要求自己,长期以来经常“夜以继日”写作“成癖”的他,为了不致于影响别人夜间的休闲,养成了可以不开灯摸黑写作的本事。基本上做到了在黑暗中写作“字不乱摞,文不叠行”。
可是,有一次来了“灵感”,趴在被窝里几乎写了一整夜;等天亮时一看,好家伙,最后几页竟然全是一字没有的白纸。——原来是把笔芯写得没有油了!
一夜没睡的他,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倦意毫无,生怕遗忘了所写的内容。硬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和那几张白纸上模糊不清的痕迹,把缺失的内容全部补了出来。这才罢休!
有人说尹树义“著作等身”是个难得的天才。我感到他确实有些“天赋”,但是要说他是“天才”的话,那也不是与生俱来的才能,而是这样靠着“后天”孜孜不懈地努力,以痴迷之心苦熬苦拼,以苦为乐地“炼”出来的!
很多人,都感到尹树义是个“怪人”,而且“怪”得出奇。尤其是对待每天的“时间”,简直珍惜得让人感到“吝啬”。
在手机已经相当普及的时候,尹树义这个“名人”还仅仅只靠办公室和家里的“座机”和外界交往;后来他自己佩戴了手机,也常常是“忘了”开机,以尽可能地减少外界对自己的不必要干扰。平时,他绝少参加各种应酬的“友情”聚会,使得许多不甚了解他的人误解他“不近人情”。
可是,他却可以担当那么多的社会工作的职务,创作出那么多高水平的文学作品;不仅如此,还创办了图书馆、博物馆,以及爱心之家,创作基地等等。甚至,可以抽出“大块”的时间,给爱好文学的青年作者做讲座,给在校的孩子们做辅导。
有情有义的尹树义,真的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今天,尹树义离开了我们。
他的往事连同他傻傻的微笑的面容,会永远地烙印在我的心里;我对他寄以无限的哀思和缅怀之情。
【作者简介:裴悦辉 呼伦贝尔作家协会会员 全国优秀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