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声在耳边盘旋,在空中弥漫。熟悉的背影和娴熟的动作交织在那台看似很古董但保存完好的缝纫机上。那针头一刹一刹,卷起平静,滑走浮躁,脚底的踏板随着滚轮的旋转有条不紊地翻转着,是母亲又在缝纫机前修改衣裳了……
“这台缝纫机啊,跟了我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没舍得扔,我每天都要仔细地擦一遍呢。”把布匹往前挪了挪,母亲感慨道:“我啊,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出来跟着我的师傅学裁缝手艺,街坊邻居大多数的衣服我都给缝改过呢!”我托着胖乎乎的脸蛋疑惑地问:“那妈你为什么现在不继续做这一行了啊?你要是做的话,我还能一直穿你做的衣服呢。”母亲眉头紧锁:“没办法啊,现在这行不赚钱啊,只能拿来补补改改了。”我望着那快速跳动的针头出了神……
儿时,每到过年过节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时就会有新衣裳穿,而我的新衣裳大多数都是我的母亲连着几天坐在缝纫机面前一针一针做出来的。每次穿上身的衣裳都非常合身,这时我总会开心地蹦蹦跳跳,见人就“显摆”我的花衣裳。母亲在我心中就如超人一般,什么都会,什么都做。
母亲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故事囊,总喜欢给我讲她年轻那会儿的故事。“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每天早早地去每家收衣服回来补改,有时身上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慢慢我存了点积蓄,我给自己买了辆新自行车,那个年代啊,同龄人中有辆自行车很稀罕呢,下雨都舍不得骑出去呢……”听着听着,我的眼皮开始伴随着节奏分明的“哒哒哒”声打架,母亲微笑着,偶尔抬头看看昏昏欲睡的我,想起这些事是多么有趣啊。
母亲结婚时,家中别的都没带,而这台她心中的心头肉就像嫁妆一样随她“嫁”到了我的父亲家。多年来,母亲最舍不得的就是这台缝纫机,总能见她望着这台老虎牌缝纫机出神。这台缝纫机的机头和机座上都印着老虎的标志,机头上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制造”,我们就总喊它“老虎牌缝纫机”。直到今天,她的这台“心头肉”还被保护得如崭新的机子一般。这台缝纫机陪着母亲从青涩的青春磕磕绊绊地走到了今天的为人父母,它见证了母亲美好的年华,望着它,我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滚轮上的划痕、换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橡皮带和针头、用了不知道多少卷的线团,无不像母亲的老伙伴,为母亲的一生贡献出它们的成果,为母亲聊以祝福。
如今,在这个迅速发展的时代,电动缝纫机已经替代了老式缝纫机,老式缝纫机几乎沦落在二手市场中,黯然地度过余生。在那些逝去的旧时光里,老式缝纫机是多少人心头丢不掉的回忆,是父母年代的情怀。
母亲对那台老虎牌缝纫机爱得那么深,直至烙在心底,不是华丽的文字能表达,就如安宁美好的缝纫机声,永远留在心底。
□潘一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