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宵禁了。
20点,大街小巷的路灯全都熄灭了。街道上静悄悄、空荡荡的,有的临街房屋里透出或白或黄的灯光,投射到街边的公路上,长长的街道有几处微弱的光亮,像是指明灯。
老张从离家较近的胡同里鬼鬼祟祟地钻出来,他探头朝自家小区门口张望后发现,门口的“疫情防控登记点”撤了。心中窃喜,不由得自言自语:“回来的正是时候呀!你们那点小伎俩,能难得住我?”他便放心大胆、昂首挺胸进小区。
“这是什么情况?”小区大门、小门全都是铁将军把门。门卫室里透出明亮的灯光,保安李军的身影在窗前晃动着。老张不敢叫门,只好迎着飕飕冷风在小区门口徘徊着。
“哎!有了!”老张一拍脑袋灵光一闪。他转身向小区南面自家楼房附近跑去。借着楼里的灯光,他找到了一块用铁丝捆绑的铁栅栏,便小心翼翼地拆开铁丝,屏息收腹侧身钻了进去。
原来,老张家楼前有一块空地,夏天他在那儿种菜,早就发现铁栅栏损坏,铁丝是他拧的,他对这块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
“嘿嘿!这回好了,你有一定之规,我有七十二变,天大的事,也挡不住我!”老张吱嘎吱嘎踩着积雪边走边想。
“你这个老东西,现在都啥时候了?你还出去?”老张刚迈进门槛,老婆桂兰便劈头盖脸地骂道。“小区管理这么严,你是怎么出去的?”
“嘿嘿嘿!”老张笑着说:“我对居委会路阿姨说,你胃病犯了,着急去买药,她就让我出去了。不出去透透气,我就要憋疯了。再说,我可是张鬼子,谁能难住我?”老张一副得意的神情看着老婆说。
“老张啊!明天可不能再出去了,你没看电视上说,疫情防控到了关键时刻了,咱不能给国家出力,也不能添乱呀!再说,要是真传染上这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比起武汉的医护人员,咱在家憋几天算啥呀!”桂兰苦口婆心地劝老张。
“嗯,老伴,我知道了!”老张应付着桂兰。
第二天,老张和桂兰吃过早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张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也没锁定一个节目。
“这老头子心是长草了,我今天一定看住他,别想偷跑出去。”桂兰想着,突然内急,急忙钻进卫生间。
盯梢的可走了。老张慌忙起身套上裤子,拿起外衣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咔哒一声门响。桂兰知道老张又偷跑了。急忙从卫生间出来趴窗子往外看:北面门卫处没看见老张,她又跑到南面,老张正从铁栅栏的缺口往外钻呢!
“我今天倒要看看这死老头子上哪儿去?”桂兰说着就跟了出去,随着老张走的路线七拐八拐一路跟踪。
远远地就看见老张钻进了一个临街的房子,桂兰什么都明白了,这是老张的牌友王维强家的空房子。虽然临街,由于地势偏远,生意不好做,所以一直空着。
桂兰又气又恨地跟了过去。发现这房子的窗子用窗帘挡得严严实实,一把黑色的布链锁在门外。
桂兰俨然一副侦察员的模样,仔细查看门上的链锁:原来锁是屋里人从门缝伸手锁在外面的,再把门关上,布链就夹在门缝里了,在外面看就是上锁的样子。她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室内依稀传来哗哗的麻将撞击声。
而后就听见有人说:“你这牌打错了,应该打五条。”
“这屋里是聚了几个人啊?”桂兰自言自语越想越气。
“要不给这老头子点厉害,看来是管不住他了。这次的疫情不让聚集,要是被传染,那得是啥后果?”桂兰越想越怕。
她徘徊在王维强家门口,犹豫着摸出手机,刚拔通了110报警电话,赶紧又按了。
桂兰脑子里乱糟糟的,新冠肺炎疫情增长的数字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管不了那么多了,桂兰再次拿出手机拔通了110报警电话:“我举报……”
“咣咣咣!”不一会儿,全副防疫武装的警察敲开了王维强家的门。屋内烟雾缭绕,王维强陪着笑脸尴尬地看着警察,屋内沙发上坐着6个戴着口罩的人貌似在看电视,眼神却满是慌乱,一直躲闪。
“不知道现在是疫情期间吗?还聚众打麻将?”警察一句话便戳中要害。
“是我举报的!”桂兰理直气壮地说着走了进来,瞪眼看着老张。转身进了里屋,掀开一张桌子上的布帘,麻将机赫然眼前,散乱的麻将上,百元十元的钞票掺杂在其中。显然,慌乱中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是大义灭亲呀!老张!”老张旁边的年青人说着风凉话,几个人怒目圆睁恨恨地瞪着桂兰。
“你这老婆,我看是疯了!”老陈对着桂兰骂骂咧咧。
“你们不用瞪,也不用骂。我是为你们好,现在是防疫时期,你们心得多大?还聚一块打麻将。要是被传染了,就是一家人,和你接触的人都得被隔离,没听说吗?国家治好一个新冠肺炎病人要花好多钱。你们这是害人害己害国家!”桂兰愤愤地说。
“这位大嫂觉悟高,疫情防控期间,我们警力本来就不足,你们还不好好在家,跟我们走一趟吧,有话去派出所说。”一位民警说。
老张他们面面相觑,上了警车。
一周后,那天麻将桌旁看麻将的年轻人,发烧了,经检查为疑似新冠肺炎病例,与他接触的人都被紧急隔离了,老张也不例外。
“张鬼子,我看你要变成鬼了!”桂兰气得大骂老张。桂兰也受了连累,和老张一起双双隔离了。
此时的老张瘫坐在地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他好后悔没听老婆的话。
□吴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