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春节以来,就一直宅在家里足不出户,祈愿这场疫情尽快过去。三月中旬,呼伦贝尔地区疫情风险等级调整为低风险,总算可以出去透口气了,我跟几个朋友相约去翻越北斗山。
下午两点半,我们出发了,和煦的阳光照在依然覆盖着积雪的山川大地,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站在山下仰望北斗山,向阳的山坡,一半是茂密的森林,一半是荒草,灰色的石阶路从山脚一直蜿蜒到山巅。我们踏上林子边的羊肠小路,在阳光的照射下,雪路几乎融成了冰,踩上去就像踏在玻璃上,无法站稳,我们手脚并用,匍匐前行,样子像蜘蛛侠,非常滑稽。不断抓着积雪中探出头的枯草,趔趔趄趄地走进树林中,林内的雪地松软如沙,倾听着“嘎吱嘎吱”的踏雪声,我们上山的速度快了起来。
来到山顶就有了胜利感,再看小镇,蔚蓝的天空下,楼宇、树木、公路像积木一样堆叠在一起,交融在冰雪中,依偎在群山的怀抱中,平房区升起的缕缕炊烟,让小镇有了生活气息。一条穿越林海伸展到山顶的弯弯小路,像船乘风破浪划出的航道,道路两侧的积雪是船航行时卷起的浪花。
山顶地势平缓,生长着一片白桦林,它们静静的站在冰雪中,身姿挺拔,仍一如既往地俊秀清雅,每一株白桦都风姿卓绝,似白衣仙子,引人注目。林间空地偶尔会看到三五株刺玫,尽管枝上荡着的几片残叶,看起来有些凄凉,但存留在枝上珍珠般润泽的果实,印证了它曾经的春华秋实,在白雪的映衬下,一粒粒果实像一簇簇小火苗,那么鲜艳夺目。皑皑白雪中,森林如此与众不同,阳光透过树干照在雪地上,泛着暗淡的光芒,有一种凄凉的美感,在深蓝的天空背景下,显得很圣洁。风是高妙的美容师,积雪的肌肤被它的巨手无数次的按摩后,变得平整、光滑,抓起一把雪,像一粒粒白砂糖,晶莹饱满,放进嘴里,清凉、甘甜。
雪在林间空地铺起了巨大的纸张,上面详细地记录着各种生物的活动轨迹,那一行行清晰或模糊的脚印,就是它们的签名。足印宽大且深的是獐狍、熊、野猪留下的,足印小巧、纤细、灵秀的是飞鸟、松鼠和雪兔留下的。一行行游走向东西南北方向的足印,生动地演绎着动物们曾经到这里来的每一个瞬间。那些深浅不一有些随意的足迹,是诗人或画家留下的吧?他们走走停停,是在打量林子里的光阴?还是在研究一棵树?一阵山风吹过,树干坚定地站立在原地,只有树枝轻轻地摆动,几枚枯叶如蝴蝶般落下。
穿过桦树林,我们沿着羊肠小路走进茂密的樟子松林。“快看,树上的雪,太美了!”同伴惊喜的指向前方。樟子松每一棵都枝叶繁密,一冬落下的雪多数都截留到树上,绿色的针叶织起的手掌托举着一团团积雪,是那样的醒目。走进这里,就走进了童话王国,树上的雪,千姿百态,有的像跳跃的白兔,有的像顽皮的猴子,有的像飞翔的鸥鸟,有的像憨态可掬的熊,有的像奔跑的鹿……我们举起手机拍个不停。
前面一棵巨大的树枝横在路口,像门楣,那上面爬行着一条“银蛇”。穿过去,路边一棵长满青苔的桦树吸引了我们的目光,此时,有三只“雪兔”正在爬树,爬在最上面的那只“雪兔”短尾巴搭在青苔上,树干中间那只“雪兔”一边往上爬一边抬头观望着,位于树根部那只雪兔前爪紧紧抱着树干,踏在地上的两只后爪在砥砺前行。在一处林间空地,我们还意外地发现了一棵塔型的樟子松,它舒展着枝叶,每一只“手臂”、每一只“手掌”都托举着硕大的雪团,像千手观音,更像圣诞树,站在树下,我仿佛听到了圣诞音乐,这里在演绎着一段神奇的时光。
穿越平坡,下山东行,那条不足一米宽的小路俨然天然滑雪道,弯弯曲曲,穿过林海。为了安全起见,我跟朋友间保持着10米左右的距离,坐在脸盆般大的滑雪板上,闭上眼睛,抬起双腿,滑雪板载着我们疾速向山下滑去,有时坡太陡、路太弯,滑雪的速度快的难以掌控方向,滑雪板向路边的树林内横冲过去,整个人就侧卧在棉絮般的积雪中,她们不无夸张地尖叫着,兴奋地笑着,森林里瞬间活跃起来。
调整滑雪板的方向,她们继续向山下滑去。我没有起身,继续坐在林子里。此时,森林的原始静谧,林内雪的雄阔,让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立即安静下来,它远离尘世的节奏,按自己的脉搏律动着,仿若世外桃源。
到达山脚,路两边成片的灌木丛带给我们的是另一番盛景:原本干枯的枝头被雪精心打扮不再单调,一棵棵小树仿佛挂满了“棉桃”,如果给这些“棉桃”染色,那就更美了。突然想起了《诗经·周南·桃夭》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诗,虽然没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只要心境美,心里有温度,即便身在春寒料峭的北国,桃花依然能盛开。
翻越北斗山,一路风景让人目不暇接,森林因雪如此与众不同。
这个季节,我邂逅了雪的深情。
□钟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