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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融化在蓝天里

刘雪婷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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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齐治国老先生在庚子年冬雪纷飞的日子里悄然离去,不胜悲悯,不胜感慨。
  认识齐老先生已有经年,他早年生活在兴安盟科右前旗,参加工作在阿尔山林业局,后北上至阿龙山林业局,一条直线,简单轨迹,在林区深山老林里默默无闻、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一辈子。虽然说他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时就喜爱写作,偶有作品见诸报端,但真正引起人们注目的则是在他退休之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在泛黄古籍的故纸堆里,在字里行间中寻找历史的蛛丝马迹,对中国北方少数民族更替兴衰史、尤其是对大兴安岭史挖掘研究方面持之以恒。2001年出版的历史文化散文随笔专集 《感悟大兴安岭》引起业内人士的广泛关注。2014年由内蒙古文化出版社出版的历史文化随笔专辑《林海春秋》成为其文史研究资料,并被根河市誉为城市文化名片。可以说,《林海春秋》是《感悟大兴安岭》的升级版,这是两本不可多得的通史式的文史随笔专著,作品不仅整理归纳了大兴安岭独有的历史印记和文化特征,贯通了大兴安岭千百年间的历史血脉,而且以历史和科学的态度论人说事,蕴涵了大兴安岭人的智慧担当和文化自信,承接了大兴安岭人执著厚重的历史品格,读来令人血脉喷张,激动不已。由此,我们就能进一步理解“假如呼伦贝尔草原在中国历史上是个闹市,那么大兴安岭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幽静的后院”这句名言。
  不可否认,文化无论是之于个人,还是之于城市、地区,亦或企业,始终是档次、韵味,品牌,更是名片,也是一种生产力。《感悟大兴安岭》和《林海春秋》是大兴安岭本土历史文化挖掘、研究、弘扬、传承的一个重要文化符号。对于宣扬大兴安岭厚重的历史文化、富饶的自然资源、以及亘古悠久的人文传统和自然天成的美丽神奇,助推建设发展边疆民族地区生态更美丽、社会更谐和、经济大发展和文化大繁荣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千百年来,地理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当地居民的性格、品行、心理和思维方式,乃至于语言、交友和文化艺术,进而形成一个地域的风土人情和精神文化特质。一如大兴安岭的雄浑、敦厚、耿直、刚毅,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性格直率、豪爽,品行真诚、善良,思维表达直接、质朴,是东北、内蒙古东部地区人文特质的典型代表。仅就歌曲来说,森林里的号子铿锵有力、草原上的长调悠扬远播、江南水乡的小调温情妩媚,无不和地理环境紧密相关。齐老先生是地地道道的林区人,骨子里都是兴安松的品格。他的作品为读者展现出一幅幅激情澎湃的大兴安岭人文历史片段,讴歌了中华北方各民族在大兴安岭区域可歌可泣的人文历史。
  齐老先生写作之初,以新闻、文艺和理论创作为主,先后在《草原》《林苑》《中国林业报》《内蒙古日报》《骏马》《林海日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理论随笔和风光摄影作品,并多次获奖。1998年退休后,他专注于研读各种历史文献典籍,集中精力对呼伦贝尔草原和大兴安岭林区文化历史脉络发掘整理,写出的历史文化随笔作品,陆续发表于各地报刊杂志。
  2011年,在我主编《中国内蒙古森工集团 内蒙古大兴安岭林管局志》期间,特设立“林区文化”篇目,将包括齐治国在内的林区文化名人条目式载入志书。2012年秋,在同去阿尔山景区采风时,我曾与齐老先生、作家顾玉军自诩,这是我力所能及的对林区文艺的一点点贡献,也很可能是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记得,我曾与齐老先生幽默:“这样,在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当后人翻开这本志书,翻开你齐先生的书,那时,虽然你没了,可是你的书还在,你就还活着,或将与史同在……”齐老先生开心笑道:“我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众人哈哈大笑。
  后来,几次组团去阿尔山、毕拉河采风,与齐老先生密切接触时日,登顶四方山,齐老先生虽然年逾古稀,身体却不逊于四、五十岁的年轻人,每每第一位登顶,也不气喘吁吁。
  通过深入交流,知道齐老先生老伴常年身体有病,几乎不能自理,全靠齐老先生伺候,所以后来几次采风齐老先生都没能如愿参加。齐老先生子女都在外地工作,但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难离,对阿龙山的山山水水更是眷恋不已,始终没去和子女团聚。
  阿龙山有著名的奥克里堆山,著名的贝尔茨河,亦称激流河。我曾多次去阿龙山意欲登顶奥克里堆山,都因故没能成行,实属遗憾。齐老得知,诚挚约我:“老弟,有空来阿龙山玩吧,老哥我还能陪你登山,请你喝酒,尤其是文化人,奥克里堆山上风光的确值得一看。”
  大约五六年前,忽一日,齐老先生打来电话:“老弟,明天有空没?”
  我想了想:“明天啥事?”
  “那你等我,我今晚上火车,给你带瓶好酒,正宗台湾金门大高粱,过年孩子送我的,我明天上午到牙克石,专程请你,中午你选个好饭店,人员你安排。”
  那天找了几位相互熟悉的老文友,大都年龄偏大,没有多喝,但交谈得十分欢畅。那瓶750克的金门大高粱还剩了几两,齐老执意留给我。如今金门大高粱酒瓶子还在,每每看到或喝到金门大高粱,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齐老先生,他的音容笑貌依旧栩栩如生。
  齐老先生的离去,令人十分惋惜。奥克里堆山依然傲然冷峻,依稀可见动物的足迹;贝尔茨河早已冻结冰封,汩汩雾气白烟证明冰下还有流水;岁月静好,人生苦短,世间再无齐治国。阿龙山的这座山、这条河是地处高寒荒僻之地的高山河流,虽不像泰山、黄河那般声名显赫,却曾留有我国北方诸多古代民族的印记,是齐老先生帮助我把这里留给了记忆。
  齐老先生的最后一部随笔《记忆呼伦贝尔》出版后,我曾借用刘禹锡诗作“吹尽狂沙始到金”为题,评述了齐老先生的作品和人品。从《感悟大兴安岭》文史类散文的庄重严谨,到《记忆呼伦贝尔》的生活气息浓郁,齐老先生珍惜热爱文化生活,并以自己的人生方式,在六、七十岁时绽放光彩,为大兴安岭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齐老先生给我们的启示是,人的一生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不晚,甚至可以做出些成绩。
  人活天地间,既要仰望星空,又要脚踏实地。仰望星空就是生活要有精神追求,脚踏实地就是活着离不开衣食住行,而文学和人文历史,无疑是一片蔚蓝色的天空,齐老先生将余生完全融化在了蓝天里。 
       □李喜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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