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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大 张俊云
清晨醒来,我习惯性地触摸脸颊,期盼脸上的红肿能奇迹般地消退,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粗糙,那高低不平的颗粒感和那胀痛的灼热感,无情地宣告着过敏的顽固。驻足镜前,脸上那两团斑驳的红依然刺目。
我遵循各大医院医生的建议,尝试了各种药物和药膏,用凉水冷敷的冰凉触感逐渐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然而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每一次我满怀希望开始新的疗程,却在连续的失望中愈发感到绝望,就像不断涌来的巨浪,不断冲击着我的心理防线。
我首次经历过敏是在2019年的冬季。那段时间,天空连降大雪,我连着三天在责任区清雪。有一天,清完雪回到办公室时,我感到脸部发热,我以为是冻着了并没太在意。然而,第二天我的脸部就变得又红又肿。经过治疗,过敏症状虽然消失了,但问题的根源并未得到解决。每当冷风拂面,或是接触到其他过敏原时,过敏反应仍旧不时困扰着我。
来到南方生活后,去年年末“过敏君”仍旧毫无征兆地造访,再次扰乱了我平静的生活。起初只是脸颊偶尔泛起红晕,感觉有些燥热,我误以为只是平日正常反应,因此并未给予太多关注。然而,没过几天,泛红区域逐渐扩大,肿胀也随之而来,我的脸颊就像喷了辣椒水般灼热且疼痛。不久,过敏症状又蔓延到眼睛,不仅红肿发痒,还不停流泪,仿佛被胶水粘住,难以睁开。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脸上的刺痛如同烈火焚烧,被无边的黑暗无限放大,本该沉浸于安宁的梦乡,却只能辗转反侧,满心皆是崩溃与无助。
“这是过敏性皮炎,别名玫瑰痤疮,你的病程太长了,需要耐心治疗。”医生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治疗的过程漫长而艰辛,脸上的红斑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刚离开不久又悄悄地溜了回来。抽屉里堆满了各种药膏,每一支都承载着希望,但最终都化为了失望。
屡次西药治疗无果,我开始把希望转向中医。中医院候诊大厅人来人往,患者们各自与疾病斗争,而我,却在与脸上的病痛抗争。我按照专家的处方取了药,然后漫无目的走在街头。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金匮公园。在那里我偶遇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伯,他正专注地绘制一幅水彩画,画中的向日葵热烈绽放。我注意到他的画架上贴着一张字条:“心态好,一切就好。”
“姑娘,你的脸看起来不太舒服啊。”见我在旁边观画,老伯放下画笔,温和地说。我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他却露出了微笑:“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是个登山爱好者,直到十年前那场意外发生,起初我也对命运感到不公,但后来我领悟了,既然无法改变现实,不如改变自己的心态。” 我怔怔地望着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画布上,那些向日葵仿佛在向我招手。老伯继续说道:“你看这些向日葵,它们永远追着太阳转,不是因为太阳永远存在,而是因为它们选择了向阳而生。” 那一刻,我忽然有所领悟。
在日复一日的痛苦煎熬中,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学着调整心态,不再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恼人的病症上。我告诉自己,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虽不会治愈一切,但它教会我们如何带着伤痕生活,要学会与“过敏君”和平共处。
我在网上看到有篇文章说,过敏实则是身体发出的“我需要保护”的紧急求救信号。如此看来,过敏虽在当下带来不适,却并非全然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它就像身体给我的特殊“提示卡”,以别样的方式提醒我应当更加关注自身的健康,重新审视并不断调整生活习惯,学会如何精心呵护身体,收获更为强健的体魄与更加美好的生活。
我无法预知与过敏的战役还会持续多久,但我知道,这个过程,不仅治愈的是身体上的病症,也在磨炼我的心灵。每当内心感到沮丧时,我就会想起那位老伯的话。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对它展现笑容,它便以笑容回应。心态好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正如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黎明总会如期而至。这段与过敏斗争的时光,终将成为我生命旅程中促使我蜕变与成长的宝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