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涛
我的父亲,在2021年1月29日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77岁。我是在凌晨4点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的,我当时手脚麻木,头脑一片空白,惊得从床上重重地跌落到地板上。我不敢相信,父亲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走了。
当时呼兰疫情严重,我回不去,内心里积存着不能送父亲最后一程的愧疚与不甘,我只能在阿里河边摆上一些父亲平时喜欢吃的食物,寄托我的哀思。这个年过得相当沉闷和压抑,我满脑子里都是父亲的影子。我每天都会和母亲通电话,母亲情绪比较稳定,有哥哥嫂子的悉心照料我很放心。可一放下电话,我的内心就又涌出未能回家给父亲奔丧的不甘和惭愧来。5月15日,我终于赶回老家把父亲的骨灰安葬到祖坟,此时我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由于常年在外工作,我已经习惯了和父母在电话里互报平安,可以后却再也听不到父亲叮嘱我要注意身体的话语了。我已经习惯每年回去和父母住在一铺炕上,和他们聊天,一直聊到父亲睡着发出鼾声,可现在我却再也听不到父亲的鼾声了。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我的心都碎了,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他却离我而去。我后悔陪伴父母的时间太少,现在我再也看不到父亲了,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不禁泪如雨下。
说好了年后陪父母体检完,陪他们去北安、五大连池、吉林九站等处旅游,可这些都成了我遥不可及的梦。我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还有好多孝心没有尽。我后悔离家太远、后悔没有陪在父母身边、后悔让父母住在农村、后悔只是在他们生病住院时才赶回家。
父亲一生正直宽容,他参军时积极为驻地军民解决困难,为冤假错案申诉,洗清了许多人的不白之冤。退伍后,他回乡当老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父亲对学生充满爱心,经常接济家庭困难的学生,赢得了全村人的尊重和爱戴。父亲为人和善,待人诚恳,他自掏腰包买剃头推子帮村民理发、买玻璃刀帮村民割玻璃。因为在炮团服过役,懂机械会修理,他经常帮村民修理自行车,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父亲对侄子疼爱备至,竭力护佑,我的两个大爷去世早,父亲一个人要管着三家的吃穿用度,却毫无怨言。父亲说喜欢在农村住,其实是不愿给儿女添麻烦,不想让儿女太劳累。
父亲一生节俭朴素,对吃穿从不挑拣,从没乱花过一分钱,没特意买过一件衣服,但对子女却是有求必应。父亲从不浪费食物,记得我们在呼兰河口公园门口吃早餐时,他连包子的干巴皮都吃了,豆浆也是喝得一滴不剩。
父亲一辈子勤俭持家,他不远千里去里木店卖烟叶、顶着暴雨放鹅、在雪地里刨树根,他认为只要能让儿女过上好日子,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供我上学时正赶上家里盖新房,家里经济十分紧张,为了不耽误我读书,一辈子从不求人的父亲,到处借钱给我凑学费。
父亲一辈子坚韧刚强,他患糖尿病多年,都是让母亲给他打胰岛素,自己去药店买药,就怕给儿女添乱。他在儿女面前强忍病痛,从不跟儿女抱怨灶冷炕凉,没跟儿女要过一分钱。如果子女遇到困难,父亲就主动掏钱贴补,没钱了就将就着,等着下个月开工资。
唯一令我感到宽慰的是,接父亲来阿里河家中住过两次、陪伴父亲到山东看望了大姑、给父亲写了本《自传》,还有好多没有做的,只能留在心里了。陪同母亲在祖房住的那几天,母亲看到满院子的花草和园子里种的瓜果蔬菜时,总好叨念两句,这是父母彼此的默契。因为父亲患糖尿病导致视力模糊,母亲扶着父亲在院子里溜达时,经常会指着菜园告诉他园子里都种了啥?长得怎样?当父亲听到蔬菜长势良好时,脸上就会露出满意的笑容。临行前,母亲把父亲最喜欢的那双鞋,还有父亲为我抄写的那本《三字文》放到了我的包里。看着那双鞋,盯着那熟悉的字体,我再也控制不住,扑进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是我永远甩不掉的痛。我经常翻看父亲的照片,回忆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会把父亲的音容笑貌常记于心。手机里保存着的那些和父亲在一起时的视频,就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回忆。老爸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生活,照顾好母亲,让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