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
“家乡满归是坐落在祖国版图鸡冠上的一颗绿色明珠。”小时候经常看到书中对家乡这样描绘。这句话当时深深地烙在了脑海里,成了写作文必不可少的金句。可少不更事,只知道用它来写作文比较应景,却没有更多的感受,直到长大了离开家乡到外地读大学、工作,一别多年后的老同学老朋友聚在一起,经常提起位于内蒙古大兴安岭的家乡——满归镇,使我情不自禁地一遍遍重温那熟悉的山山水水。
山在大兴安岭已是司空见惯,而凝翠山却离镇区很近,好像走在路上随便一招手,就能折下山上粉红的达子香花;似乎推开家中后窗随手一捋,就能采下秋日金黄的树叶夹到日记本里做成独特的书签。凝翠山在小镇的东北角,海拔近千米,家乡的老人习惯称它为防火楼山,因最早山上有一座瞭望火情的木质塔楼而得名,所以山是小镇平安的地标点,是小镇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哪个人来了兴致想要爬山,无需跟父母打招呼,邀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瞬间就能来到防火楼山脚下,一鼓作气爬到山顶。山顶的迎客松一年四季枝繁叶茂,山道两旁笔直的白桦树,如同森林卫士守护着大山。山中的都柿果汁浆饱满,颤巍巍地在枝头泛着蓝光;傍地而生的高粱果红红的小脸在绿叶间若隐若现;蘑菇顶着肉质的伞盖憨厚可爱;成片的野花红的、黄的、白的让人目不暇接。我们喜欢坐在半山腰凸起的一块山石上,看小镇同外面唯一的交集——铁路上徐徐开进来的列车,看通往大山的运材车道蔓延到山的那头,看被季节的画笔恣意泼染而颜色渐变的群山,等到夕阳西下映红了天,居民区的烟囱冒出袅袅白烟,似乎听见家人呼唤乳名数落的声音了,才恋恋不舍地顺着后山的小道一跐一滑地跑下山去。
时光荏苒,防火楼山逐渐被凝翠山这个新名字所代替,后山脚下修建了古典的景区大门。穿过景区大门,沿着一条宽阔的慢坡环山公路,驱车几分钟即可到达山顶。在山南坡修起了963级水泥台阶,山南凸起的两块大石头上顺势盖起了两座凉亭。木质的防火楼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古香古色的半原木贴片的望景楼,站在上面小镇的全景尽收眼底。每年一到端午,凝翠山便成了小镇人大聚会游玩的地方。清晨的云海在凝翠山半山腰盘旋着,阳光为云雾镶上了金色的光圈,小镇也被云烟笼罩着犹如仙境,爬山的人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拍照留念。伴着大森林里特有的芳香气息,享受着慢生活的惬意,心里情不自禁地涌起自豪和骄傲。
依凝翠山流淌的激流河水如银链般绕着小镇默默流向远方,小时候我们叫它贝尔茨河。每年五月,河面在暖阳下破冰,慢慢沸腾起来,宽阔的河面随着雨季的到来河水猛涨,河两岸种菜园子的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了,来来回回地挑河水浇灌菜地,秋后收获的蔬果或腌渍或晒干或冰冻,成为那个物资匮乏年代家乡人餐桌上的盛宴。河边总是不缺孩子们的笑声,它满足了我们在没有电视的年代对外面世界所有的遐想,长江黄河有多宽?应该比贝尔茨河还要宽;大江大海有多长?应该有贝尔茨河那么长吧。夏季的午后,大人们到河边洗家里大件的衣被或者刷自行车,调皮的我们就穿着凉鞋跳到河里,使劲地踏水,溅得满身都是水花,要么就是顺着河道边掀起一块块的大石头抓老鳖,把河水搅浑一片。河水在我们的笑声中向西流去,在河中间冲起一个又一个的沙滩,那是贝尔茨河依依不舍的情怀。到了冬季,天地一片银白,冰冻的大河就是我们叱咤风云的游乐场,打雪仗、堆雪人,自制的冰嘎、冰板、溜冰车在冰雪覆盖的河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多年后的今天,随着生态旅游的狂热,玩法也创新了,电动冰摩、马拉雪橇,泼水成冰、沾水成冰,冰面上玩的人多,摄影的人更多,冷极的视频照片霸屏着微信里。
凝翠山、激流河,这山水如父似母默默地注视着我们,包容着我们,陪伴着我们,欢喜着我们的欢喜,悲伤着我们的悲伤,我们成长中的每一个节点它们都不曾缺席。春天赠给我们报春的映山红,夏天送给我们浓浓荫凉,秋天赐给我们甘甜的野果山珍,冬天带给我们无尽欢乐的冰雪。都说依山傍水是风水宝地,家乡满归也正应了这句老话,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正以它特有的魅力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已成为国家50个森林生态特色小镇试点之一,吸引着越来越多游人的到来。随着红豆小镇名片的不断擦亮,生态满归不再是人们隔着屏幕的距离,而成为人们向往的“诗和远方”。可无论何时,这一山一水都是游子梦里走不出去的乡愁,是满归家乡人情有独钟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