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康红
这几天查找照片,无意中又翻出老屋的照片。照片中的老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那掉渣的墙面、斑驳的大门、零落的瓦片,让它看起来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由于屋脊下沉,老屋的门窗都歪斜着。整个房屋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高度落在胡同地平面下,每次进院,都要下三个台阶。
这座老屋是公公婆婆年轻时住过的,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板夹泥房。盖这座房子时,他们的长子——我的爱人还没有出生,所以老屋的年龄比我们夫妻的年龄还要大。老屋原来只有20平方米左右,后来随着家里不断添丁,公公婆婆又在西侧的房山接出了10余平方米。我们定居老屋时女儿才几个月大,后来,公公婆婆又在别处盖了新房,这座老屋就成了我们的“窝”。
老屋的墙体非常厚,但却不保暖。几十年的板夹泥房,中间的木材早已碳化,老屋能支撑到现在,除了仰仗房间砖体的间壁墙,就靠一年年堆起来的外墙泥了。因为每年房体都要下沉,墙体中有很多看见的和看不见的裂缝。冬日的夜晚,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一会儿工夫就能明显感觉到阵阵冷风吹过,所以沙发即使再舒服也没人坐了。我们一家人只能盖着被子围坐在火炕上看电视。晚上还好,早起艰难。从被窝里出来,衣服是凉的,鞋子是冰的,还要下地去屋外倒脏水、炉灰,等点上炉子浑身上下都冻透了,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暖和过来。
为了缓解烧材“危机”,林区人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把地窖改造成地火龙取暖。就是把原来的地窖四周砌上砖,打上烟道,地面再打上水泥,最后用铁皮做成地窖盖。取暖时就灌上锯末子,锯末虽然不易燃烧,但始终不灭的好处能保持室内温度。虽然解决了平房烧火暖和,停火就冷的弊病,但缺点是不恒温。而且,每次往里灌锯末也是体力活。记得有一天爱人没在家,到了灌锯末的时候,我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才灌好一窖。地火龙刚点燃的时候既不愿意着火,又冒黑烟,还得半敞着房门,每点一次火,真是累得要死,冻得要命。
如果说取暖是生活需要,那么对于房间的修整则是精神需要了。老屋外面不可看,室内也好不到哪去。墙皮和棚顶,这掉一块泥,那裂一道缝。地板中间都裂着大缝子,刷一次油漆不长时间就会脱落,水泥地的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生活条件好转以后,我和爱人也想把老屋收拾一下,但是却犯难,很怕这个老房子像多米诺骨牌,动一处而牵全身,产生连锁反应,只好一次次把修房子的想法压下。那时候,真的是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住上一间墙面平整、地板光洁,不用去外面倒脏水、上厕所的房子?
2009年,终于等来了好消息。林区迎来了惠民的壮举——棚户区改造。一时间,选址、登记,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几年之内,众多的老旧房屋一片一片地消失,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在林区工作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们,终于告别了低矮破旧的“板夹泥”,搬进了窗明几净的新楼房。从老屋搬出时,我特意拍了一些照片,以作留念。
记得刚搬进楼房那会儿,我还有些“不适应”,就好像是到谁家做客似的,一直不敢相信从今往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而后,林区职工的工资涨了,日子也越过越红火了。纵使在老屋生活的那段日子是那么的让人记忆深刻,终生难忘,但那种生活终将远去,我们有更多的理由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