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林海青
水是万物之源,世间如果没有水,那么一切生命都不复存在。然而,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许多居住在农村和山区的人们都在为吃水发愁。
记得小学课本中有一篇文章叫《吃水不忘挖井人》,说的是当年毛主席在江西领导革命的时候,为当地老乡挖井取水的故事。而挖井取水在中国沿袭了数千年,已经成为农村的生活常态,直到最近几十年才得以改变。我童年居住的那个小山村,二十几户人家共用两口井,村东头一个,村西头一个,每口井深都在十几米,水深不过两三米,井口内径1.3米左右,全部是用石头砌成,取水靠摇动辘轳提水。谁家用水,就把空桶固定在辘轳绳索的挂钩上,摇转手柄,提取井水,把灌满的水桶担到家里倒入水缸。而水缸的大小是根据各家的需要而定,我们家里的那口大缸,能盛三担水,足够一家人三四天使用,我的童年就是喝着井水长大的。
在童年的记忆中,村西头那口老井的故事最多。那时,村里除了十几户人家靠这口井解决生活用水外,各家的牛羊马驴也喝这里的井水。为此,井边上有个六七米长的木槽子,那是专门用来给牲口饮水的。有一年冬天,井口结满了冰,一头小牛不慎滑到井里,头部露出水面,在井里“哞、哞、哞”地叫个不停。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后来是一个人攀着井壁下到井里,用绳子把牛捆绑结实,被众人合力拉了上来。还有一次,我和同伴在家里玩耍,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我俩就出去看热闹,看到我俩之后,大家立刻转悲为喜。原来是有人听说我的那个同伴刚刚在井边玩耍,忽然不见了,大家都以为他掉到井里,于是对着井里呼喊,见没有回应,正准备下去“打捞”呢!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曾经在林区森铁岔线队工作一个冬天。那时候山上工队是化冰取水。我们五个人专供几个工队吃水,每天用镐头把冰刨碎了装入麻袋,再背到森林小火车的斗车上,运到工地以解决生活用水。而当年的好里堡镇和根河镇,普通居民吃水还是靠水井,但这里的水井已经不是农村的水井,而是“洋井”了,这种井名为压水机,是辘轳之后出现的取水工具,主要是通过手工压水。那时,好里堡镇人民政府附近就有一个水房子,水房子有内外两间,里屋住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外屋的水井口接一根胶皮管子直通屋外,如果有人来挑水,在窗口的盒子里投放二分钱,屋里的人就给你压一担水。二分钱买一担水,如今看似不可思议,但当年却是对那个女工的特殊照顾,她的丈夫因公殉职,她每天足不出户就可以挣到一块多钱,尽管也需要付出艰辛劳动,但是待遇也足够优厚了。
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林区的大部分人家都有了自家的水井,随之而来的是新兴行业的兴起——打井队。这些人独具慧眼,知道哪里有水,哪里没水,凭着这个本事发财的人不少。
如今,在商场、在机关、在家庭,都有了自来水,矿泉水和纯净水也进入了寻常百姓家,再和孩子们谈论挑水做饭的事,他们只是感到很新鲜。即便是在当下的中国农村,也很少有人再挖井取水了。记得十多年前,我回到家乡看到昔日那口老井时,只见辘轳还在,井绳却不见了。乡亲们告诉我,那口井已经废弃多年,如今家家户户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水井,谁还去担水呀?
是啊,时代变了,沿袭了几千年的饮水方式也变了,而那个仅存的辘轳就是最好的见证。如同一滴水可以折射太阳的光辉一样,中国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社会的巨大进步和人们生活的改变,通过饮水方式的改变可窥一斑而知全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