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我的窗外被木棉和木耳花激起浪漫,如绚烂色彩中燃烧着英雄的情结。宋代的刘克庄曾云:“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一树绚烂的“红云”,染红了湛蓝的天空,耀眼夺目。木耳花也开了,绽放出心醉的粉红,粉色的花瓣别出心裁地打着一道道褶皱,何其优雅纯洁。我曾看过燕子衔着木耳花木棉花在空中飞,它们似乎也爱上了这两种夏花。
木耳花开放时,每一朵花雍容大方地呈现,一点都不腼腆害羞。夏季阳光强烈,在一束束阳光的炙烤下,娇嫩的木耳花依然娇颜不改,依旧俏生生地挺立在阳光下,让我不得不赞叹它的顽强意志。如果豆大的夏雨砸在花瓣上,一瞬间,许许多多花瓣不堪重负,如一只只粉色的蝴蝶扑落大地。木耳花下,落英缤纷,铺在那里宛如一层厚厚的粉色地毯,被风一吹,就在路面四处铺展,于是,行人在上面踏过,车辆在上面碾过,宠物们也肆无忌惮地在上面欢滚,须臾,所有花瓣就零落成泥。
此情此景,多愁善感的女孩就会心疼起来,学着林黛玉葬花。繁花落尽新绿葱郁之时,我一抬眼,见窗外斑斑驳驳,似有泥土痕迹,便问:“那个燕巢没清理?”母亲答:“它们又回来了。”看来燕子与我们一家,缘分未尽。
两年前,这家燕子在窗外落了户。鸟屎飞溅于墙上地上门上,日日清理不尽,渐有异味。夏末里,燕南飞,面对空巢,却又狠不下心来清除。翌年春来,燕归旧巢,皆大欢喜。不久,孵出了一窝小燕子,毛茸茸的,大约六只,挤挤挨挨,其乐融融。
去年夏日夜里,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旭日初升之时,风休住,而门外却叽叽喳喳一片。开门一看,老燕子如无头苍蝇般的,在门廊里乱窜———一只雏燕跌在了地上。不平静的雷雨夜,小小的窝的确无力安抚燕儿的恐惧和不安。木棉花以“树”的形式存在,拖住了燕巢,高大伟岸,笔直挺拔,亭亭如盖,花色鲜红,一朵一朵,热烈壮美,棉絮飘浮,恰似飘雪。木棉花开时,常见不到一片叶子,唯有满树的花,固执地展示一树的火红。花朵离开树的方式决绝而独立,丝毫不拖泥带水———“啪”的一声,干脆利落。一地的木棉花化身一道风景,多愁善感的女孩同样心疼,将它们摆成各种喜爱的形状,并拿出手机,留下美丽的剪影。
木棉开花,风在呢喃,一树一树红火绚烂,人们呼朋唤友前来观赏。三五好友,坐在树下泡茶赏花。木棉花又称“英雄树”,诗人舒婷在《致橡树》中说:“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木棉好似傲骨的女子。
每每从窗外看堂前燕,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张望几眼木耳花和木棉花,好像和熟稔的朋友打招呼。如果有闲暇,我就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它们,从各个角度拍摄照片和短视频,发布到微信朋友圈。每年夏天两只老燕子都会振翅轻盈地盘旋在我面前,鸣声清脆欢欣,天高远,风亦清,万物有灵。
又一个夏末,再一次的燕南飞。我终于忍受不了燕巢的邋遢,狠狠心,斩钉截铁将之清除,尽管心中有百般的不舍与失落。只是没想到,今年旧燕如此执着念旧,不肯去寻新主人。湿漉漉的新巢筑就,我取了个纸箱子,置于燕巢底下,接鸟屎。燕子就像木棉花和木耳花,相看两不厌。(王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