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大兴安岭之冬,用“寒冷”两个字就概括无遗了,虽然如今并非往昔的寒冷,但每当想起来也是毛骨悚然,让你浑身顷刻间不能转暖。
记得20世纪50年代,我随父亲来到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定居,真正体验了大兴安岭之冬的爽朗泼辣风格。这时的时空被风雪所占据,地域“匣子”里盛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风,一个是雪。
那年冬季,我脚穿长筒毡疙瘩,头戴狗皮帽子,两个耳朵系得紧紧地严严地,出去玩耍。不一会儿就觉得两个耳朵宛如针扎,恰似猫挠似的疼痛起来,当我跑回家,母亲欲用热水给予洗泡,正值邻居大娘在场制止后,到外面抓把雪往耳朵上揉搓,才算没有冻坏。从此,我幼小的心灵里就深深地埋下了寒冷的种子。
那年我家住在一个马架子里,这座马架子曾是一个小工棚,所谓的马架子就是房山朝南开门、用木杆戳的简易房子,有时一夜大雪,清晨推不开门,门被雪堵住了,只得从窗户跳出去,用锹铲雪方可走出屋门。
那时,大兴安岭时空多半被风雪弥漫与覆盖,风雪无期说来眨眼就到,风大得能将大树刮倒,将人刮得立不住脚,人们将它称为“白毛风”。鹅毛大雪对面看不见人,转眼间就半米深。道路没有了,房子也矮小了,天地间风雪一片迷蒙,人们称之为“冒烟雪”。
天虽然冷得嘎巴巴响,但是阻碍不了孩子们的热情,大兴安岭之雪是他们最好的乐园。
每当风雪过后,有的孩子在院中扫出一方空地,撒一把谷粒,用一根木棒支起筛子或者大盆。当麻雀落下叽叽喳喳觅食,在静处扯动绑着麻绳的木棒,顷刻就有收获了。有的在雪地里打雪仗津津乐道,他们呼喊着,看身上雪点多少,评论着战果与输赢。有的在堆雪人,看谁堆得像雕得真,插上一个大红辣椒做鼻子,说雪人的鼻子冻红了。
功课之余抑或寒假期间,各自拿着自己做的爬犁去河套,扫出光滑的河面玩耍。最好选一段陡坡从上而下,一串欢歌笑语融汇在溅起的雪雾之中。
大兴安岭之雪最有利于木材生产,是山里人的收获季节,如同成熟的秋天。我想这一比喻一点也不过分啊,所以将冬季譬喻成“黄金”再恰如其分不过了。
从第一场雪起,就标志林区木材生产拉开序幕。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山里人如同京剧里的角色,都有一套行头与“盔甲”。任何困难在面前一定有抵御的方法,所谓生存就是抵御的过程。
多冷的时候放下帽耳系上纽扣抵御风雪,干活热了摘下来垫在屁股与膝盖下隔凉。收工了拿在手中往身上或腿上用劲地拍打几下,让冰雪脱落绒毛顺直,再用手抹一把胡茬上的冰花,梳理一下热气腾腾的头发,然后将帽子戴在头上,嘴里哼唱着一支小曲儿,大步流星地向沟堵的炊烟处走去······
他们说,我们是山我们是林,站立是山林,倒下还是山林。这些粗犷豪放、纯朴善良的大兴安岭人,不正是大兴安岭冰雪之上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吗?!他们如同松柏,无论贫瘠的土地,还是裸露的山石,都能发芽扎根,生长挺拔,与蓝天相融,与大地相通。这种大兴安岭人精神支撑天地,并一定会发扬光大,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如今林区停伐,封山育林,虽然大兴安岭之冬依然,但是雪花并非唯一飘扬绽放在大兴安岭的山山岭岭,你看那些山里人各个靓丽潇洒,尤其那些婀娜多姿的姑娘们,身着五彩缤纷的衣裙,宛如亭亭玉立的芙蓉,恰似灿烂若霞的杜鹃,盛开在大兴安岭之冬,与春斗艳,与春媲美,不愧大兴安岭之冬的一道靓丽风景,更是林区美好生活的写照与象征。
大兴安岭之雪美丽否?大兴安岭之人可爱否?还用得我回答吗?我亲爱的朋友!(姜福山)